年轻时的我爱你有些频繁,虽显廉价,却也出于真心,让少年红了面庞,湿了眼眶。曾经一度以为张嘴就来的爱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是长时间的是经过长时间磨练的。现在才发现,经过长时间磨练的是亲情。而爱情是当下发生的,那看到对方羞红的脸颊,那想触碰伸出去却又缩回去的手还有那廉价不加思索脱口而出的我爱你,都是爱存在的痕迹。而我们总有一天要跟所有的记忆相安无事握手言和,那里面有他的青春,也有你的年华。那个人永远活在时间里了,你拉不出来她,自己也回不去。就这样吧,让他安静的留在那里。在那里,他不会发福不会老去,不会带着家长里短柴油米醋的气息,他穿着你爱的白衬衫站在回忆里,对着你…笑靥如花。
那应该是发生在我19岁那年!听着朴树的那首new boy,走进我的2000年。那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手机,在学生的眼里,有人能拿着灰屏的诺基亚,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忘记了什么时候开始,包宿成了学生们最爱的课余活动,学生们三五成群地旷课到网吧,买一瓶绿茶,一包泡面,就能度过一个愉快的不眠之夜。网络真的是一个让人着迷的地方,在同学们都肆无忌惮地在网吧大厅用vaga下载有色电影观看的时候,我奇妙的新世界大门却从后门悄然打开一道缝。
那时候每个基佬应该都听过杜达雄这个名字。我也不例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对男体这样感兴趣,看着杜达雄的男体艺术,羞耻的摸着自己的下体树立。一边骂着自己变态,一边看着电脑屏幕前若隐若现的私处舔屏。电脑真的是个好东西,不仅有成千上万的你想看的东西,还能告诉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庆幸的是,缺根弦我知道自己是TXL这件事以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自怪自责,自欺欺人,更没有想过自杀自尽这样的事情。用现在的话讲,当时的我没有借助于任何人的帮助就达到了自我认“同”。
那个年代的人还是青涩的,不像现在这样奔放。可能是信息的闭塞,导致的肛门的闭塞!对于出来见网友都需要勇气的年代来说,见同志网友就需要更大的勇气。记得当时很多同友们都会上这样一个软件,bf99。出于青春期对性和自我认知的好奇,我也上了这个软件,并注册了交友信息!年少的我就开始了坑蒙拐骗的生涯,放真的照片自然是不可能,这种良好的习惯一直保存到现在,对于不感兴趣的人,闪照只发别人的!不能说没有期待,自从注册了以后会经常往网吧跑,看看有没有新人加我。那时候对男友的要求就像大海捞针。丑的不要,娘的不要,太高太矮的都不要,做逼的人生要从青春期抓起。开始加我的都是一些阿姨,年轻时候的我真的对阿姨的兴趣就和阿姨们的属性一样,为0。说话都觉得浪费时间,但就在阿姨的海洋里,我发现了一根针。
他叫小峰,和我一样的年纪。那时候和他有聊不完的话,两个人约定上线的时间,然后就隔着电脑屏幕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就这样聊了一个多月,决定奔现。我选了离家有些距离的破旧厂房的门口,两个人约定下午6.00见面。好像电影里黑帮的会面,我提前半个小时埋伏在厂房的塔楼后侧,静静地等待着目标的出现。5.37的时候,一个步履蹒跚的大爷出现在了门口,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大爷对着厂房的门拉下了裤子的拉链。年事已高的大爷释放起来就像雨后的房檐,滴滴答答。大爷走后一个青涩的男孩出现在了门口。当时我都已经想好了,我假装路人从厂房门口经过,打量对方,如果对方是个正常的,好看的男孩,我就赴约,如果不符合期望我就假装若无其事的逃走。下定决心的我径直的朝厂房门口走去。当我走近看到他的时候,双腿就已经钉在地面上,无法动弹。洒满阳光的面庞上,有一双清澈的双眸,他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以至于多年后的今天,那样美好的画面对我来说都念念不忘。傍晚的阳光就那样斜斜的照在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好像晚风也读懂了此刻我们暧昧的娇羞,温柔的轻轻拂过,吹的有情有义。
“你好,我是XXX”我有些局促不安的开口和他打招呼,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沉默了半天,他没有回应,只是用温暖的眼神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第一次和别人见面,不会说话”【后来才知道,真正不会说话的,是他】。他还是没有回应。我有些着急,瞬间就转化为失望,应该是不合适才懒得和我说话。“好吧,你要觉得不合适那我就走了”我转头准备离开,刚走两步他就过来拉住我的手,我转头看向他,他小心的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让我看。我打开了本子上面歪歪斜斜的写到“我是聋哑人,很抱歉之前没和你说,我听不懂别人说的话,只能靠打字交流”我有些懵逼,很难说清楚我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因为这一切有些突如其来。他看我不说话,就从兜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我请你吃饭吧”然后他傻笑的看着我,后来我才知道这张纸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如果喜欢我,他就拿出来。可能是不想麻烦别人,所以把要说的都提前写在纸上,每种情况都做了相应的纸条,我后来不知道有多开心,他拿出的纸条是他预想的最好结果。愣了片刻,我说:“好,我请你吧!”他看着我,没有动作。我瞬间醒悟的点了点头!他眯起眼睛微笑,拉着我就往饭店走。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很少有两个男生手牵手的,尤其是在那样的年代!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还会时不时的给我夹菜。吃完以后他就那样傻傻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了我!纸上写着四个字“我喜欢你”。我有些窃喜,拿过笔在字的下面也也写了五个字。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问了才知道这里离他家很远,我们两个决定去宾馆过夜。从来没做过的我们学着别人口中的样子,他没有GC,我也没有DT。没有经验的我并不知道那次他有多痛苦,直到后来我发现他脸上的冷汗和后面的血以后,开始自责的安慰他,他笑笑看着我示意没事。关了灯,我很快的就睡下了。夜里的时候我醒了,我看到他透过窗外月光映射的脸庞,那样干净清澈。他也没睡,半靠着床头看着我,他发现我醒了就微笑起来,我猜,他应该有很多话想和我说吧。我去拿了纸和笔,我们默契的没有开灯,借着月光我看他在本子上写下了“我好想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经常会在周末见面,每次出去,他总是拉着我的手,有人问起我就说他是我的弟弟,不会说话。再后来也习惯于这样的牵手,不会觉得不妥和尴尬。可能由于他的身份使然,让他比常人有着更发达的感官世界。他会通过我吃饭时嘴角眉梢的细微动作观察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什么东西,他都认真的记在心里。而他喜欢什么,爱吃什么,我有些一无所知。因为我发现每次出去选的饭馆,就算是他决定的,也都是我爱的。期间也有过不痛不痒的争吵,但由于他不能开口说话,基本最后也都不了了之。每次我有一些小的情绪,不论对错,他都主动会扯扯我的衣角,冲我扮鬼脸,哄我开心。在他面前我是个正常人,所以我猜,他比我更加珍惜这份感情!他会及时的注意到我皱起的眉头,虽然他并不知道我不开心是因为什么。会从他的口袋拿出我爱吃的糖,小零食。然后拿出笔和纸画出一个笑脸,塞进我的兜里。我拿出纸,看到他画的歪歪扭扭的笑脸,咧开嘴去牵他的手。
山珍海味吃多了,有些人就开始尝试吃屎了!人们总是容易忽视轻易得到的好,从而践踏这些珍贵的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讨厌他在街上牵我的手,让我觉得很尴尬,我甚至讨厌他给我夹菜,我也开始讨厌他总是在我有情绪的时候摆出不合时宜的表情。甚至觉得我在想倾诉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又是个多么不合适的存在。很多东西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总要弄的很费事。失去耐心的我终于在半年后的一天将心底的垃圾一股脑扬在他的身上。那天我们在宾馆,我开始莫名其妙的生气,开始说他的问题,而他只是歪着头微笑的看着我,我开始冲他大吼,表情也变得愤怒。他虽然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但是能看懂我的愤怒情绪。他连忙过来安慰我,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有些紧张,有些手足无措。我气急败坏的从他的包里翻出纸和笔,本来想着很多他的不是,后来觉得写出来很麻烦,就索性写了五个字-“我们分手吧”看到这几个字他就愣在那里,我第一次看见他哭,眼泪不停的吧嗒吧嗒滴落到地面。他拿过纸笔,我分明看到他在纸上写下“对不”两个字,没等他写完我夺过本子,撕得粉碎。“够了,我不想和哑巴处对象了”说完这句话我摔门而出,恍惚中听见了他的哭声,原来他的哭是有声音的,不过我不想再回头看了。
我删了他的联系方式,悠哉的步入了我的大学生活。在那个通讯器材不发达的年代,删除一个人等于彻底失联。后来我找的男友虽然都是我想要的,正常的,会说话的,和大家一样的。只是他们不会在人群中牵我的手,再找不到那个满眼都是我的少年,再回不去那个有月光透过窗台的夜晚,写在纸上说不出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