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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窟树洞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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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郝平慢慢的开了口。

      郝平:“ 有些话不说会终生遗憾的,对么?”

      我想郝平最近一定有什么心事,就附和着他说道:“对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郝平喝一口酒,然后缓缓的开口说道:“我记得大学第一年的某一天傍晚,我刚从食堂吃完晚饭,站在五楼教室外的走廊,夕阳的余晖斜斜地铺满了整个楼层。我依着栏杆,你从一颗树旁走出来,看起来很疲惫地样子。应该是刚做完兼职回来。我那时候啊,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心疼你。我好想跑过去抱一抱你。”说完郝平喝了一口酒,然后继续说:“我朝你大喊,然后你朝我挥了挥手。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我的心好像都要被融化了一样。我那时候就想一直保护你。然后我就飞快的跑下楼,但感觉你好像很累。我也没说话,我们两个就这样默默的走回了宿舍。”

      郝平:“后来啊!我就和你一起去打工,不过说实在的,我也不缺那点钱。但是我就想能多见到你,整天在一个宿舍都看不够。我担心你在外面打工会受到欺负,我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索性就和你一起去打工。那时候打完工收到钱我们就一起去吃一顿好的,我注意到你不喜欢吃甜食,喜欢吃韭菜炒鸡蛋。但其实我从小就不喜欢吃韭菜,你说人奇不奇怪。现在我一个月不吃上一次韭菜都觉得浑身不舒服。那时候的日子挺简单的,但我觉得很满足。一直到你哥的出现!”郝平叹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郝平:“那晚在学校你出去很久没回来。我就出去找你了。后来看到你们在湖边拥抱,你又牵他的手。我开始还觉得就像你说的,你们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但后来,每次他一出现,你就变得和之前不一样。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绝不一般。但其实这些我都不在乎,能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就够了!”

      说完这句话,郝平用力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是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在一旁听着看着,心里五味杂陈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他拿起酒瓶,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一只手无处安放的晃了晃,又放下了。他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我刚想安慰了两句,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着我。

      郝平:“对不起啊!孟崆。我不能陪你了,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

      听到他说回家,我一下子变得很激动:“回家?为什么?”

      郝平:“这次回家,我感觉我爸真的老了,他年纪大了,身边需要人照顾。本来这次回来。。。”郝平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什么。没有看我。他叹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又挤了挤眉毛。好像做了很艰难的决定一样。

      我激动的说:“ 这不是原因,这不是你要走的原因。”

      郝平:“其实上次吵架,我就知道。你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需要我了。”

      我赶紧说到:“没!没有!我不是。。我不是等你和我说话呢么!每次都是你主动的啊!每次都是!”

      我激动的冲他说到,但郝平好像显得很平静:“最主要的,不是道歉。是。。。”郝平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然后默默的低下了头。好像我的心刚刚还剧烈的跳动,又嘎然停止了一样。

      但我应该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他应该要说的是林先生,因为林先生的出现,他才退出的。我想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其实那时我还无法理解爱而不得心境,但我想那一定很痛苦。我虽然想永永远远地跟郝平在一起,但那种在一起一定不是郝平想要的。天天看到了一个你永远都得不到人,那样应该是最痛苦,也是最残忍的事吧。我决定不再去刨根问底郝平想说的主要的事情,因为事情都到这个层面了,我还去问那就是装傻了。而且没必要再揭一次郝平的伤疤。此刻,我是如此的心疼他,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字,在我面前,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而他又有什么错呢?有错的话,只能是爱错了。

      我对郝平的感情,我很清楚的知道不是爱。但就单单的友情。就已经超越了所有。我多想告诉他别走,留下来。你走了我会很难受,你走了我的早餐怎么办?我喝多了谁送我回家,谁以后来和我拌嘴,又主动道歉。。。虽然我有千千万万的舍不得,但我不能那么自私。有时候啊!人世间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我和郝平,就差那么一点点,喜欢和爱,有时候也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我们都喝多了,从大学聊到现在,又聊到以后的人生。郝平说过年的时候他爸给他安排了一次相亲,他见了女方觉得还行。长得还和我有点像。我打了他一下说去你大爷的。你才像女人呢!他嘿嘿一笑说,到时候结婚的时候叫我,让我亲自去看看。我和郝平说以后他结婚可不可以让我当伴郎,也算间接的体会了一下结婚的感觉。他说可以到是可以,就怕到时候他喝多了把伴郎扛进屋子里入洞房了。

      但我其实有一个疑惑,就是郝平之前明明有女朋友,而且这次回家安排的相亲对象也足以证明他不是我这样的人啊。所以喜欢我这件事,我实在有些想不通。我就借着酒劲问他。

      我:“你之前不是有女朋友么?那你怎么后来又喜欢上……我了啊?”

      郝平晕晕乎乎的说:“喜欢你怎么了?喜欢你不是很正常么!你那么好!”

      我:“你别扯蛋,我是说你怎么又会喜欢上男人的?”

      郝平把头一歪,突然睁大眼睛嘟嘟着嘴说到:“我才不喜欢男人。”

      我:“那我就是男人啊!”

      郝平:“我喜欢的是你,我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顿时觉得很有道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性取向,所谓的取向就是心之所向。我想应该可以这样来说吧。

      我:“你什么时候走啊!明天周末,我们去天安门吧!去合个影。”

      郝平沉思了一会说到:“嗯!好啊,我后天走。”

      我:“靠,这么赶时间,你不够意思!都不告诉我一声。都不。。告。。诉。。”我重复着这句话,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然后又变得低沉,捂住脸啜泣起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不住的颤抖着。烧烤摊老板看了我们一眼,又忙活起来了。因为我们这种喝多了发疯一样的人,他见得实在太多了。

      郝平把他的凳子搬过来,坐到我旁边,一边拍我的后背,一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依然小声的哭着,边哭边责怪他。最后声音越来越小。郝平把我搂在他怀里,轻抚着我的背部。然后他仰面朝天,紧闭着双眼和嘴巴轻声的呜咽着。我趴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胸口的剧烈起伏。

      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反正有郝平在,我都会安全的到家。我们晚上回去的时候应该都有3.00多了。我醉的跟一滩烂泥一样,别说洗漱了,恨不得躺下就能睡着,叫都叫不起来。

      晚上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郝平结婚了,我坐在嘉宾位置。主持人宣布恭喜这对新人的时候。屋里飘满了五彩闪光的碎片,我看到郝平一脸幸福的看着新娘。又朝我摆手,嘴角一直在笑。而我却突然大哭起来,越哭声音越大,嘴里还喊着,郝平别走!郝平别走!我突然从梦中惊醒了。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

      我抬眼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中午12.00多了。而当我看向郝平床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人了。只有一张叠的很整齐的被子。而我的桌子上,依旧摆着一份早餐。我赶紧起床去查看,卫生间和走廊都没有人。随之消失的,还有郝平的行李。我回到屋子,看到早餐下面有一张纸条和一沓钱。

      我拿起纸条,看到上面写着:“我走了,孟崆。早上7点多的火车。很抱歉骗了你说明天才走。想着两个大男人,还是别弄得那么侨情了。有机会去H市看我,桌子上的钱是我手头上所有的钱了,你一个人租房子挺贵的。都留给你了。别还给我,我不会要的。桌子上给你买的早餐,记得吃。以后我不在了,也要记得按时吃早餐。昨晚你喝多了,你形容我们的关系像风筝一样。你说你是天上的风筝,我是地上的线。不管你飞得多远,我们都会彼此牵挂。但我想,你有了你哥,我应该拴不住你了。我希望你可以做一个无拘无束的风筝,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而我将不再是你的阻碍。放心飞吧!线断了。”

      看完以后我呆呆的愣在了那里。我恨自己睡的那么死,居然没察觉他醒来。恨自己那么粗心,不看看其实他昨晚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我也是足够白痴,郝平是喝不醉的,昨晚他的醉一定是装的,要不怎么可能每次都能送我回家。我昨晚都不记得说了什么胡话,也许说了更伤郝平心的话,我都不记得了。我本想打个电话过去,但想想还是没有打。还是先放放这件事吧,我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我怕打过去,我们都会很难受。

      我坐在床上发呆,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拿起桌子上的早餐,刚吃一口,眼泪就顺着眼角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我想着郝平一定还没走,他就躲在门口,一会就把门打开,扮着鬼脸,冲我傻笑说,过来搂着我脖子说我和你开玩笑的,下午没事,我们去故宫。然后一把把我拎起来,嘴上还一直嘲讽我,就你这小身板,我一下子拎起三个都没问题。我知道,郝平还没走,他还没走。

      后话:

      一年后,郝平结婚了,他结婚的时候也没叫我去,我一直在想他结婚那天的伴郎是谁,有没有在结婚当天帮他挡酒。哦!对了!郝平是千杯不醉的。伴郎喝多了还得需要他送回家。婚后第二年,他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后来给我发过他女儿的照片,然后还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我的孩子是不是和你有点像。我笑着说他傻,哪有人说自己的孩子像别人的。

      几年后,我们都有了微信。有次我看到他发了朋友圈,朋友圈里有一张照片,是他和他女儿的合影。他两只手抓着女儿腰,女儿就骑在他的脖子上,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两个人笑着,后面的背景就是郝平曾经一直想要和我去,但始终没有去成的天安门。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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