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女生,我要讲的是我高中同学的故事,这是一个很美好的也很单纯的故事,是那年夏天我们共同的记忆,是两个男孩子的互相成全。
胜姐和树哥是高二的时候认识的,我和他们的友情发生得很奇妙,那会儿我和树哥坐在最后一排,胜姐很勇敢,大大咧咧地向全班宣布他的性取向,好在十七八岁的我们并不在乎这些,从那以后我们就不知不觉地开始叫他胜姐。
我是从胜姐频繁地要和我换位置中看出端倪的,他有时候会很乖地坐在树哥身边,趴着桌子上面看着他,有时候会故意将头靠在树哥身上,他们都很安静,就像一幅画。
可是胜姐就只喜欢树哥,他的勇敢和纯粹表露得太明显。
我们被胜姐的勇敢先入为主,因此一度忽略掉树哥的真实想法,保护弱者,支持勇敢者是年少轻狂的我们所共有的侠气。
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面,在那堆老高的参考书后面,胜姐也只是安静地看着旁边认真做题的人。偶尔小心翼翼,百般试探之下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面,见对方没有强烈地排斥,再慢慢将手臂环绕在树哥手臂上面,假若树哥稍稍动一下,哪怕只是换个笔芯,胜姐也会惊慌地退开,他们对方都显得过于小心,一个怕被残忍拒绝,一个怕伤害对方。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他们达成什么样的默契,树哥一如既往地没有推开靠在他肩膀上的胜姐,他只是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拍拍他的手臂,然后埋头做题。
前几天,在朋友圈看到树哥和他女朋友的合照,那个有些内敛的男孩笑得很开心,他如愿找到了他口中的不愿意分手的恋爱,看着他们,我想到了那晚的谈话 。
在还有一个月高考的时候,树哥晚上打电话给我,让我出去一下。我看到那个穿着人字拖的男孩站在白桦树下,他一半身子隐没在树影里,一半身子光明正大地在路灯之下,手里拿着两罐啤酒朝我示意。
之后的半小时里面我们谈理想,谈未来,就是不愿意说现状,似乎三年也不足以让我们接受高考必然会来的事实。
树哥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在他做班长的这段期间,尽管身为同桌的我,也不曾得到特殊的福利,他说他要一视同仁。
我很惊讶,但随即一想,这又是情理之中的,正义感爆棚的树哥绝对干得出这个事。
刚分文理班的时候,胜姐还在其他班,第一次见他也是因为爱心捐款。他的爸爸得了白血病,就在他高三这一年找到了合适的骨髓,只不过手术费很高。就是这个契机之下,我看到胜姐抱着个纸箱行走在各班之间。
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是畏畏缩缩地站在讲台上面,他旁边站着的女孩声情并茂地讲他的困难,之后他就从过道慢慢走下来,同学们纷纷拿出自己的零花钱,我记得有捐五块的,有捐十块的。
到我们这一排的时候,树哥摸空了所有的口袋,然后站起来整整齐齐地将钱叠放在纸盒里,胜姐掏出圆珠笔和小笔记本递给他,树哥拿起本子重新塞到他包里,胜姐似乎明白过来,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树哥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再问。那天我们各自回去之后,也再也没有提这个事情。
一直到那天,震惊全校那天,我才知道树哥为什么会觉得可惜。
高考前三天,按照学校的传统,毕业班都要到操场拍毕业合照。
我记得那天,风很暖,我因为起迟没有时间打热水洗头,因此阳光照着我脑袋的时候粘腻腻的。这也是很特殊的一天,就算是在狂欢之下也很难掩盖住伤感,直到胜姐抱着一大袋东西将我拉在角落的时候,我意识到这也将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待到班上的同学都去操场参加这场“盛会”之时,我才完整地看到了那套白色的婚纱,等我将白色的头纱拿在手上的时候,感受到的不光是开心,还有疑惑。
之后胜姐在另外一个女孩的帮助下,戴上长长卷卷的假发,抹上红红的口红,双手紧紧握住裙摆,在教室的过道来来回回地走,他那刻定然是羞涩的,是幸福的,是期待的,是憧憬的,也是忐忑的。
我竟突然难受起来,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契机之下开始叫他姐姐,我是在什么时候忽视他的性别自动将他划入闺蜜团的。
我拉着拖到地上的裙子,胜姐双手抱在胸口,庄严地走到门外,不得不说,下面的场景我将永生难忘。
我看到,我确确实实地看到树哥穿着西装站在门口,一脸地局促和紧张,还不时地用手挠头发,尽管我们大家都知道这对于掩饰他的紧张于事无补,树哥将手伸向胜姐,我从背后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在几秒钟后,胜姐将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了过去,他们就像即将走入婚姻殿堂的夫妻,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美好。
从五楼教室走到操场,踩在这三年我们都会经过的石板上面,偶尔从楼梯口走出个女孩子,递来一朵玫瑰花,或者树后面走来一个男孩子,同样递来一朵玫瑰花,到操场的时候,胜姐的手里已经满满一小捧。
胜姐和树哥站在操场的最中心,就那么正视前方,那一刻,周围的欢呼声,打闹声,起哄声似乎都被屏蔽掉,在那个小小的圈子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等到拍完一张合照之后,树哥在胜姐耳边说了一句话,便在这个舞台谢幕了。
在我的帮助之下,胜姐回到教室,只见他将假发拿下来,呆呆地看着白婚纱,又将身上的婚纱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在袋子里面,我想要上前去抱抱他,但是他苦笑着对我摆摆手。
我将后门反锁,将前门关上,站在门外劝回来的同学先暂时离开一下,之后,我听到教室里面传来声音,是那种江水一泻而下,被阻拦之后只能撞向河边石头的低沉和浑厚,不是汹涌的爆发,不是声嘶力竭地嚎啕,而是压抑之下的抽泣。
我站在门外,看着从厕所走回来,穿着校服的树哥,只觉得很心疼。
很多天之后,我拿到毕业照,照片中的最左边和最右边分别站着两个大男孩,他们穿着最朴素的校服,淡淡地笑着。
后来我实在很想知道那天树哥说了什么,于是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我提着两罐啤酒来到树哥练车的地方,我们就这么大剌剌地坐在地上。树哥没有接我手里的啤酒,因为他在考驾照,他要遵守规则,看吧,他就是这么一个一本正经但又很可爱的老大哥!
不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向教练车,在那之前,他在我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我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离开了驾校。树哥对胜姐说的那句话是“你要做你自己。”
树哥确实是很好的大哥,他满足了胜姐的愿望,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达成那个默契的,我也不知道胜姐是如何找他商量的,不过我看到的最终结果是那张像是婚纱照却又不能说是婚纱照的照片。
在开学之前,胜姐将那捧已经枯掉的玫瑰花寄给了我,他说“丫头,上大学处个对象吧。”
他们像哥哥一样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尽管胜姐最后没有能够和树哥在一起,但是树哥似乎也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之后的生活依然活得足够坦率,足够勇敢。
只是,他再也不会为一个男孩子扮作女孩,因为他说,他是男孩,也就只是刚好喜欢男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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