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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飞上了天,穿过厚重的云层,透过窗舷望下去,高楼耸立的北京渐渐缩小。
马路上行驶的车辆仿佛给哆啦A梦的缩小电筒照了一下,车辆成了蚂蚁,人类成了尘埃。
北京的一切暂时地浮在了窗舷上成了一颗擦不掉的砂砾。
男生也是吧,大壶想。
大壶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说话,整个人陷在飞机的座位靠背里。
靠背成了一块巨大的海绵,严严实实地将他贴身地包裹着。
“给,喝口水吧。”
旁边的同事给大壶递了一杯水。
“你该不会是真的和那人在一起了喔。”
“管你什么事啊。”
“当然不管我的事情咯,我只是单纯的关心一下你,人都有女友了,你何必呢?”
“何必啥?”
“何必费尽力气想去掰弯一个直男,你又不小了。”
大壶从同事的手里接过了那个胖嘟嘟的一次性水杯,水杯里的水加了冰块,握在手里有些凉。
同事说的这个道理他在毕业后早已经想明白了,混在圈子时间也不短了他当然知道不要去碰直男这个第一法则。
只是,只是他不是告诉我说他没有女友的吗。
所以他是在骗我啦?那我可真是草了他的母亲啊。
大壶将水杯里的水一口气喝完了,放在小桌板上,刚好推着餐车的空姐经过。
一旁的同事接了过去,将水杯拿过去扔了。
“他不是个好东西的,明明有女友还来跟你勾三搭四,真n不知检点。”
大壶感觉旁边坐了一个苍蝇似的,一直嗡嗡作响。
“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啊,我们两个的事情要你来插嘴吗?”
是的,大壶现在听到了同事说男生有女友这回事,心里鬼火噗呲噗呲直冒。
他的心底里的的确确动摇了,的的确确也是有一点相信了。
但是,那又怎样,就像我们上学的时候,都知道我们的学校有一百个讨厌的地方。
也会和同学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各种骂骂咧咧地吐槽老师,大骂教导主任。
可是,我们仍然会在有其他人说起学校很差的时候极力地反驳。
你说这是集体主义?小团体主义?
大壶不这么觉得,大壶只是打心里觉得,说学校差,那在学校里的他也不算个好东西。
他才不是真的在乎有没有人骂学校了,他只在乎骂学校的同时也骂到了他。
对同事说男生不是个好东西这句话,大壶也是这样在想。
大壶心里也隐约地明白,他可能真不是个好东西,但他现在和我在一块。
我的东西,我的男生,怎么可能让你来骂,即使要骂,也是要我自己来骂。
大壶闭着眼睛准备睡一会,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直晃荡着男生的单身屋。
进门处只摆着一双拖鞋、客厅的沙发脱着散乱的衣服、浴室的洗漱台上只放着的一把牙刷。
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有女友的房间啊?
还是说他是个演员,以为自己正在参加《演员的诞生》,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角色。
所以在细枝末节的地方他都有注意。
不过我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自己还不明白吗?除了床上功夫好一点,哪点值得啊。
大壶忽然想起男生坐在他的沙发,两只腿大大咧咧地分开,将那盒甜甜圈和电动牙刷递给他。
唉,你真的会是个演员吗?
2、
飞机停在跑道的时候,机舱里密集地响起了开机的声音。
同事拍了拍大壶的肩膀。
“起来了,准备下去了。”
大壶其实没有睡着,他只是闭着眼睛在想事情,再说他不没什么可和同事说的。
别说跟他说什么了,连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大壶都嫌吵闹。
机舱里的人飞机刚一停稳便开始陆陆续续地背起了包,他们拿起了东西,他们站了起来,他们准备下去。
急个屁咧,前面的人没走现在你站着还不是白站着。
登机前男生发给他的语音还没有回呢。
大壶一直到前面的乘客开始朝着出口涌的时候还没开手机。
“走呗,准备下去了。”
“催啥咧,前面的人还没有走呢,现在急又没用。”
大壶还是开了手机,手机刚一打开就有很多封微信朝手机里面涌。
“怎么了,不回消息?”
“出什么事情了吗?”
“hello?”
“怎么关机了呢,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看到消息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啊!”
……
大壶忽然想起以前看一个名人采访的时候,听他讲了一个故事。
他说每回他登机的时候都会在起飞前给对象发一条消息,三个字,“起飞了”。
每回落地的第一时间也会给他发一条消息,还是三个字,“落地了”。
大壶自从两年前分手后不太习惯和人报备他的行程,喔,父母那边倒是会问一下。
只是随着他出来工作的时间长了一点,和父母的联系也慢慢变成了一周一通电话。
他不太习惯去麻烦人家,是的,他们也成了人家。
人长大,慢慢会活成一个孤岛,有的小岛没那个运气,时而有小鸟飞过,只是很快又飞走了。
连一根羽毛都不会留下。
运气好的人,可能会碰着一只呆呆笨笨的鸟,撞上这座孤岛,守着它,怎么都不肯离开。
大壶那天在男生家里过夜泡澡的时候,其实有想过,现在是不是碰上这只鸟了。
但刚刚同事的话却仿佛一记猛撞,忽然明白原来这只鸟只是暂时的歇脚,喝口水。
不过大壶还是要弄明白,他要听男生亲口说,要是男友说他有女友,我他妈就当自己上了一回当。
从出口出去,同事去厕所了,大壶站在走廊等他,拨通了男生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下立刻接通了。
“草!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他妈担心坏了!你什么情况!信息不回,电话不接!”
“我出差了,刚在飞机上,没开机。”
“那你也该跟我说一声啊,我他妈在这边担心的要命呢。”
“你担心个几把欸,我他妈有话问你!我刚听人说,你他妈有女友,是不是!”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可能是给大壶声音里蕴着的愤怒给吓着了。
大约过了十多秒,那边才出现一个闷闷地声音。
“是的,我是有女友。”
“行!再见!”
“不过……”
大壶没听完不过后面的话,一下子挂了电话!
我不想听不过了,既然你他妈都亲口承认了,那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挂了电话,人来人往的机场仿佛给人摁下了静音,同事恰好从厕所出来了,他拍了拍大壶。
“走,我们回酒店吧。”